江瑟瑟淡漠如水的眸子輕掃過老夫人腳邊光滑的硬地板，笑了：“孫女自當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心一定，舒了口氣，而她懷中的江懷玉更是露出惡毒的笑，湊到了老夫人的耳邊：“祖母，讓她跪上一晚上！不要給她飯吃。”

“放心吧。”老夫人慈愛地拍了拍江懷玉的小手，笑瞇瞇道。

江懷玉趁勢偎入了老夫人的懷裏，看著腳邊的跪墊，眼中閃過一道狠色，隨手抓過一把平日裏老夫人用來打賞用的小珍珠粒扔到了跪墊上面，笑道：“大姐姐身體弱，還是跪在軟墊上吧。”

明晃晃的米粒般大小姐珍珠鋪滿了整個跪墊，在燭光下閃著柔美的光芒。

老夫人的眼微閃了閃，對江懷玉慈祥道：“你這丫頭就是心善。”

回頭卻對虞嬤嬤冷著臉道：“還不把軟墊給大丫頭拿過去？”

“大姐姐，你可要跪好了啊。”江懷玉得意的示威。

虞嬤嬤欲言又止，可是看到江老夫人堅決的神情，不禁暗嘆一口氣，不得不把堆滿珍珠的軟墊放在了江瑟瑟的面前。

“大小姐……”虞嬤嬤喃喃，終於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江瑟瑟垂眸看了下這些明亮的珍珠，明明是美麗的東西，卻因為人的用心險惡，沾染了骯臟，真是可惜了這些珍珠。

她扯了扯下裙，作勢要跪上去，數十雙眼睛都同時盯著她的動作，有著期待的興奮。

能看著江家身份最高的人丟人總是讓人心情激動的。

“明眸，玉琢，你們幫我拉著裙子，別把裙子跪壞了。”就在江瑟瑟要跪下去時，又站直了身體，讓眾人的心也隨著一起一伏的。

“是！”明眸玉琢笑瞇瞇的走到了江瑟瑟的兩邊，伸手將裙擺抻好。

“切，跪個安還得找人抻裙子，架子真大。江懷玉鄙夷的哼了哼。

老夫人冷眼看著，也是一臉的不屑。

江瑟瑟搖了搖頭，看來她以前真是太善良了，善良到讓所有人忘了她的身份了，甚至連她穿的一品郡主誥命裙都看不出來了。

“聖上恩賜的一品郡主誥命裙，不敢臟汙。”她聲音很輕，輕得仿佛飄過的一陣雲煙，緲緲裊裊，鉆入了老夫人的耳裏……

瞬間，正在得意的老夫人如被定了身般，僵在那裏。

江瑟瑟悠然一笑，慢慢地跪了下去。

“不要！虞嬤嬤，快拉住大小姐！千萬不能讓她跪下。”就在江瑟瑟要跪到跪墊上進，耳邊傳來老夫人驚慌失措的大叫聲。

虞嬤嬤急忙沖到了江瑟瑟的面前，一把扶起了江瑟瑟：“大小姐，老夫人說不用跪了。”

“那怎麽成？給老夫人下跪請安是我的孝道，如果不跪就是不孝，嬤嬤還是讓我跪了吧。”

“不，不能跪！”老夫人急吼道：“讓你別跪了就別跪了，你啰嗦什麽？”

江懷玉不解地看著前後矛盾的老夫人，哼道：“祖母這是怎麽了？大姐姐要跪就讓她跪唄。”

“你給我閉嘴！”老夫人氣急敗壞的推開了膩在她懷裏的江懷玉，第一次覺得江懷玉怎麽這麽不懂事。

江懷玉被推開後，頓時傻在那裏，委屈的眼淚直流，可惜老夫人現在卻哪有時間管她，要是讓江瑟瑟這麽一跪下去，老夫人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虞嬤嬤，快扶大丫頭坐下。”老夫人鐵青的臉擠出一抹難看的笑意，生怕江瑟瑟不管不顧的堅持跪下。

“老夫人，孫女不能坐呢，孫女還得請安呢。”江瑟瑟得了便宜還賣乖：“要是孫女今日沒有行跪禮，到時傳了出去豈不是說孫女不孝長輩麽？”

“不，不會的，你的心意我領了，我知道你的好的。”老夫人連忙安撫江瑟瑟，回頭對著坐著的一幫子女人厲聲道：“你們要誰敢胡說八道敗壞了大丫頭的名譽，我饒不過她！”

說完對著江瑟瑟又笑瞇瞇道：“好了，大丫頭，祖母知道你孝順，快起來吧。”

虞嬤嬤亦道：“老夫人心疼大小姐，怎麽舍得大小姐真跪，大小姐還是隨老奴入座吧。”

“不行，哪有當孫女的不跑老夫人的，便是我身份高貴，也不能違了禮法不是麽？”

老夫人心頭一噎，哎呦，真是夭壽噢，這哪是孫女中，分明是討債鬼啊！怎麽去法華寺前還是一個聽話乖巧的孫女，回來變得嘴皮子這麽陰狠了呢？

“別，別，別，不用你跑了，這是我說的。”老夫人連忙表態：“是我給你的特權，絕對沒有人說你違了禮法。”

“真的不要孫女跪？”

“真的。”

“孫女就知道老夫人是疼我的！居然免了孫女從此跪安。”

“……”

老夫人愕然的看著江瑟瑟，哪個免了她從此跪安了？只這一次好麽？

“怎麽？是孫女理解錯了？老夫人還是要孫女跪麽？”江瑟瑟作勢又要跪下去。

老夫人嚇了一跳，忙不疊的道“不，不，不，不要你跪了，你快起吧。”

明眸玉琢她們一個個暗中敬佩不已，她們的小姐真是睿智無比，怪不得這麽多衣服不穿，偏要穿郡主服，為的就是對付江老夫人的惡計。

江老夫人被江瑟瑟的話氣得肝疼，鬼才心疼這個孽障！要不是江瑟瑟穿了一品誥命的裙子，今兒個她就要跪死江瑟瑟！

可是現在打死她也不敢讓江瑟瑟穿著誥命服向她下跪！穿著誥命服只能向宮中的貴人下跪，還得是品級一品以上的，不然就是有謀逆之心。

她李氏還沒活夠，承受不起這一跪。

可恨江瑟瑟這平日的木魚腦袋今兒個就開了竅，居然一下將住了她，還免了以後的跪安。

她眼巴巴地看著江瑟瑟坐在最靠近她的地方，而下面一堆的兒媳孫女卻個個連個反應也沒有，一幫子蠢貨！她更是生氣了。

江瑟瑟譏嘲一笑，不過一件衣服就能把老虔婆嚇傻在那裏了，一會還有更激烈的，希望這老東西能禁受得住。

她施施然坐著，清亮如水的眸子堪堪掃過了坐在下面一聲不吭的眾人，每個人的臉上都神情各異，有嫉妒的，有嫌棄的，有厭惡的，有看戲的，就是沒有善意的。

勾唇一笑，她前世是該多傻啊，居然為了這幫子又蠢又傻又貪又沒骨氣還狼心狗肺的家人付出了一生，還搭上了臨家一家的性命！

唇間的笑意更是濃郁了，如一團化不開的墨。

這江家是爛到骨子裏了，還是快速的消亡吧。

“明眸，茶。”

旁若無人的讓明眸倒茶，明眸立刻替江瑟瑟倒上了茶，恭恭敬敬地遞給她。

“叮！”

茶杯蓋輕觸茶杯口發出一道清胸的聲音，雖然很輕，但卻一下撞擊了眾人的心弦。

只見江老夫人下首，少女一身貴氣逼人的宮裝，正意態悠悠的品著茶，那閑情逸致的高雅氣質，仿佛她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而這裏所有的人都是她的奴婢。

眾人面面相覷，臉色都不怎麽好看了。

江老夫人好不容易從驚嚇中清醒過來，卻看到江瑟瑟在她的青松堂竟然如入無人之境，把她們所有的人都輾壓到塵土裏去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郡主又怎麽了？再怎麽著也是她的孫女，就憑著“孝道”這兩個字，她都能把江瑟瑟壓得死死的，讓她向東就不敢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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